NoleFung

（上）

林峯要結婚這件事，吳卓羲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

林家大公子要成婚，排場雖大，卻做得低調。婚禮前一星期，賓客才收到請柬，並被千叮嚀萬囑咐不可洩露口風。婚禮前三天，終於有媒體聞風而動。霎時，林峯大婚的消息轟動全城。

還好還不是結完婚才知道的。

彼時吳卓羲手中正拿著助理給他的報紙。世人都道他吳卓羲是林峯的老死，連助理都想來他這裡八卦一下准新郎，卻沒想到吳卓羲一副呆愣的模樣，竟是分毫不知情。

准新郎新娘佔滿整個娛樂版頭條，照片是兩人之前一起出席某個公開活動的照片，笑容同樣燦爛，美麗，吳卓羲卻覺得刺眼。

林峯怎麼能這麼絕情呢？他們明明兩天前才上過床。

是，就是上床。那一次他被林峯折騰得第二天早上下不了床，最終只得跟劇組請了半天假。

吳卓羲打電話跟林峯約吃飯的時候，林峯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他最近很忙，過幾天再說。

難道你沒有什麼事要同我交代嗎？吳卓羲問他。

如此質問林峯也猜出了吳卓羲怕是已經知道他要結婚這件事，再次沉默之後，林峯答應了當天晚上兩人見個面。

“這樣吧，我去你家，這段時間我不方便被記者跟到。”

吳卓羲那日下午的拍攝狀態出奇的好，提早收工以後，他去超市買了點食材，然後回家。

他花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做了一桌林峯最愛吃的菜。然後，等了一個小時。

漫長的等待中，吳卓羲幾乎以為他是不是不會來了。

不過，大門終究還是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Sorry, 我遲到了。最近狗仔跟得我很緊。”

林峯風塵僕僕的樣子令吳卓羲相信他最近真的是很忙。也對，要結婚了，肯定有很多東西要籌備。

林峯看到飯桌上豐盛的菜色時，臉色一僵，繼而若無其事地勾勾嘴角，“辛苦你了。”

“吃飯吧。”吳卓羲只是淡淡說道。

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東西在緩慢地被消滅。兩個人之間，從來沒有一頓飯吃得這麼沉默煎熬。

“阿羲，sorry. ”

林峯從手邊抽了一張紙巾，先是一下一下疊好，然後才用它來擦拭嘴角。他永遠都是這樣，優雅，不失風度。

不知道他在未婚妻面前，是否也一直維持著如此風度呢。吳卓羲分神想著。

“For what？”

林峯從西服的內兜里抽出一張大紅的請柬，輕輕放在吳卓羲面前。

“這幾天我一直都不知道要怎麼把這個拿給你。”

吳卓羲看著那張大紅的請柬，笑得無比淒然。

今天他去問了幾位好友，有的人收到了林峯的請柬，有的沒有。綜合推測下來，大抵是作為名門林家的林大公子大婚，邀請觀禮的圈中好友只有少許幾個關係最親近的人。

枉費全香港的人都知道吳卓羲是林峯在圈中最好的朋友，到頭來他連人家的婚禮請柬都沒收到。

吳卓羲放肆笑出聲，一直笑到眼淚都止不住。

“我還以為你不會邀請我。”

“怎麼會？”林峯也是笑，卻笑得尷尬。

“婚禮籌備得怎麼樣了？”

林峯點點頭，“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些瑣碎的事。”

“在香港擺酒？”

“香港擺一次，過些日子再回廈門擺一次。”

“恭喜你了。”

“多謝。”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吳卓羲才又聽到林峯的聲音。

“Sorry. ”

“怎麼今晚一直在say sorry？”

“我並非不想跟你說，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是啊，你真是不夠朋友。”吳卓羲強顏歡笑道，“這麼大的喜事也不告訴我，我說我不知道你結婚，也沒一個人相信。”

“是我對不起你。”

“有什麼對不起的呢？”吳卓羲自嘲道，“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

“始終是我錯，沒有提前告訴你。”

吳卓羲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急？”

“你知道我也老大不小了，家裡催得緊，正好又有合適的對象，就……”

“合適的對象？”吳卓羲抬眼看他，“uncle不是向來反對你跟……她拍拖？”

“我也……不知道。”林峯眼神躲閃。

吳卓羲看著他的樣子，輕輕笑了出來。也是，結婚的對象，一個女人肯定比他一個男人合適的。

“分手吧。”吳卓羲說，“我們以前說好的，無論誰先要結婚，我們就散。”

“阿羲，我……”

也不知道他們是誰造的孽，竟然想出上床不說愛這種餿主意。接吻上床，甜蜜的時候跟情侶沒什麼兩樣。可也不知道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怎樣，竟然又說好了可以各玩各的，將來也好聚好散。所以林峯心安理得地找女人談戀愛，最終只有吳卓羲發現自己越踩越深。

如今吳卓羲也想明白了，林峯也是無情，又理智得可怕。他有身為豪門公子的自覺，有身為長子嫡孫的責任，就是從來沒有過他們能一生一世的想法，所以他為自己留好了後路，卻斷了他們兩人的一切後路。

這個人，真是無情而殘忍。

“不用說太多，你玩夠了想退出，我成全你。你以前說過我們最後不要搞得太難看，你不想難看，我也不想。”

吳卓羲起身離開餐桌，經過林峯身邊的時候，手臂被林峯一把抓住。

“阿羲……”

吳卓羲低頭看到林峯濕潤的眼眸。這個人的眼睛真是漂亮，水潤潤的，雙目含春用來形容他最好不過。開心的時候，眼睛迸發的神采能讓一切星辰都黯然失色。哭泣的時候，又讓人恨不得將整顆心都掏出來捧到他面前。到底是自己愛得太深，還是這個人本就生來如此，吳卓羲已經無力辯清。

“怎麼了？”吳卓羲笑得溫柔，甚至還伸手幫林峯拭去眼角的淚，“難道你會不捨嗎？”

“你不會嗎？”林峯定定地看著他。

“不會啊。”吳卓羲抿著嘴角，“又不是生離死別，無謂這麼傷感。”

“不會？”林峯騰地站起來，臉色莫名變得陰沉，“我問你，你有沒有愛過我？”

“你會不知道嗎？”手腕被林峯捏得有些痛，吳卓羲皺眉看他，“我愛不愛你，你會感覺不到？”

“我……”林峯被吳卓羲看得心虛，終又垂下眼瞼，“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你分開。”

“哈，別開玩笑了，林公子。”吳卓羲笑著甩開他的手，“你是林家大公子，怎麼可能不結婚生子！”

“阿羲……”

“回去吧，既然你那麼忙。”吳卓羲轉身背對著林峯，微微垂下的肩膀看起來有點落寞，“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阿羲！”好像眼前這個人會隨時消失一樣，林峯心底里莫名生出一股慌亂，他忍不住走上前去，自身後將吳卓羲整個人抱在懷裡。“讓我抱你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

話里的乞求令吳卓羲不忍推開他，苦笑了一聲，終究雙手覆上他環住自己腰間的手。

從一開始就這樣，他從來不捨得拒絕林峯。

他們認識了十幾二十年，出道之初就一起拍過幾部戲，志同道合的兩個人也日夜混在一起，一直到圈子里的朋友，甚至全香港的人都知道他們是老死。最初的最初，是2007年的除夕夜，當新年的鐘聲敲響時，吳卓羲冷不防被林峯吻了唇。儘管只是淺嘗即止，這個輕吻卻如一顆石子般在兩人心裡頭投出層層漣漪。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再發展到上床時吳卓羲並不意外，就好像他和林峯兩人情投意合卻莫名地堅持上床不說愛也是如此正常一般。如今想來，只怕他們兩人都是瘋子。

說好了不談愛，但往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感情這種事，並不是你想愛就愛，不想愛就能不愛的。吳卓羲真愛過，他亦相信林峯也真愛過。只是對林峯而言，再深的愛，也抵不過他身為長子嫡孫的責任。

輸在自己不是女人，所以吳卓羲千言萬語，也終究無話可說。

沒有誰對不起誰，說好了的可以各玩各，林峯玩，吳卓羲也玩過。區別只在於，林峯玩到了最後，要結婚。

林峯臨走的時候跟吳卓羲說，如果你不想來參加我的婚禮，可以不來。

吳卓羲卻笑得真誠，怎麼可能？我最好的兄弟的婚禮，我有通告都要推了去參加。

畢竟我也想親眼見證你的幸福。

（中）

行禮是在林家位於半山的大宅進行，可能是怕混入記者，竟還請了專業保全，也是戒備深嚴。

作為新郎的林峯很忙，又要兼顧婚禮事宜，又要招待賓客。所以他只是匆匆跟吳卓羲打了個招呼，就又不見了人影。

倒是林家的小公子，有個能干的哥哥，他就悠閒自在。

“羲哥。”林逸洺笑瞇瞇地端了一杯香檳來給吳卓羲，“真沒想到你會來。”

兩人碰了碰杯。

“我也想不到我這麼想來。”吳卓羲眼中盡是自嘲。

林逸洺這人吳卓羲已經見過好多次。他和林峯相差十一歲，他們兩人剛認識的時候，林逸洺還是個小屁孩，整日跟在林峯身邊，他們一起玩的時候，林峯也偶爾會帶著這個弟弟。

吳卓羲跟他也還合得來，只是幾年前他有一次在林峯家裡跟林峯做愛時被林逸洺撞破，儘管當時還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但是兩個人衣衫不整在床上撕咬，林逸洺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夠看得出那兩哥哥在幹什麼。自那以後，吳卓羲跟林逸洺就尷尬了好長一段時間。

“說實話，對于我那位阿嫂，我寧願我哥跟你在一起都不想看他們兩人結婚。”

林逸洺不喜歡他准大嫂這事，吳卓羲多多少少從新聞裡也知道一些，只是沒想到林逸洺竟然當著他這外人的麵直接了當地講出來。

“你哥喜歡的人，你多少還是應該擔待一些。”

“那你呢？”林逸洺似笑非笑看著他，“你也是夠大方，不爭不搶，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我哥結婚？”

吳卓羲苦笑了一下，難道他還能搶婚不成？他是不夠勇敢，也做不出這種事。

“他幸福就好。”

“你們也真是夠傻。”林逸洺輕歎一聲，“你知不知道我哥為什麼這麼急著結婚？”

吳卓羲不明所以看著他。

“你們的事，我們家裡知道了。”

吳卓羲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原來，吳卓羲的家裡被狗仔蹲點，有一次他跟林峯親熱的時候忘記拉窗簾，被狗仔拍得清清楚楚。幸虧那狗仔恰好缺錢，照片沒有曝光，而是被他拿去勒索林家。最終林峯用了兩千萬擺平這件事，但這件事已經在家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打過罵過之後，林老爺子最終只有一個要求——馬上結婚。所以他才不再介意本來看不順眼的小女孩，畢竟要進林家門的，一個女人怎麼都比一個男人好。

雖然女朋友是自己交的，但是被逼婚林峯可不樂意。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今年恰逢林峯跟經紀公司三年約滿，林老爺子知道兒子正當事業巔峰，肯定不滿足于現有成就，便以林峯不結婚就必須退出娛樂圈相要挾。在林峯猶疑之時迅速加重砝碼，宣稱要斷盡他和吳卓羲兩人在娛樂圈的一切前路，最終逼得林峯就範。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林峯最後也以不再相見為代價，換得父親絕不騷擾吳卓羲的承諾。

怪不得他今天踏足林家，見到林家家長時對方都是一副不自然又帶著些許戒備的模樣。

原來我們都並非不愛，只是都沒有勇氣去打破世俗罷了。

婚禮有條不紊地開始，吳卓羲站在人群的外圍，離林峯最遙遠的地方。穿著黑色禮服的林峯，臉上掛著笑容，一繫白色婚紗的新娘也是非常漂亮，他們挽著彼此，如同金童玉女般，接受著別人的祝福。

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沒有人會去注意吳卓羲，也沒有人會去在意吳卓羲。

酒席上林峯帶著妻子一桌桌敬酒，他被人灌了不少，還不時要替新娘擋酒。然而那麼多酒下肚，他竟也還保持著五分清醒。

林峯酒量好，吳卓羲向來是知道的。每次他們幾個好友出去喝酒，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了，也總還有個林峯是清醒的，然後不慌不忙地找人來接他們，或者給他們安排車，最後再找自家司機過來接人。

吳卓羲曾經問過他為什麼酒量那麼好，林峯答他兩個字，練的。問他為什麼，他說我是林逸峰，我不能失態。

不是林峯，是林逸峰。

所以吳卓羲覺得林老爺子得了個好兒子，雖然骨子裡帶著叛逆，但終究時時刻刻背著長子嫡孫的責任。

當林峯一行人走到吳卓羲這裡的時候，吳卓羲幾乎覺得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林峯嘴角含笑，給他倒滿了酒杯，再為自己滿上。

吳卓羲看著他，又看看他身邊的人。他媽媽怕吳卓羲會搞什麼事端，神色有些不自然，新婚妻子不知道他們的事，自是毫無異常。

如果不是被狗仔偷拍到，他們本是談了一場沒有人知道的戀愛。也不知小女孩是粗神經還是怎樣，這麼多年來，她竟也就只當吳卓羲和林峯是相交多年的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從未懷疑過其他。而吳卓羲也是佩服林峯深藏不露，外表看上去總是一副單純的樣子，但其實哪怕他這種十幾年的老死，也依然看不透林峯。所以他高調地和小女孩談戀愛，低調地和吳卓羲上床。

其實也怪不得林峯，畢竟他們這種上床不說愛的關係，本就連情侶都算不上。

“恭喜你們，新婚快樂。”

“多謝。我很開心你今天能來。”

吳卓羲和他們碰了杯，將杯中金黃色的液體一飲而盡，入嘴之物全然苦澀。他抬眼看著林峯，林峯卻依然維持著滴水不漏的笑容。

他也只好扯開嘴角。

該死心了，吳卓羲。

（下）

婚後，林峯遵守對家裡人的承諾，沒有再找吳卓羲，林家家門和樂。而知道事實的吳卓羲，也從未主動打擾過林峯。原本好得令人嫉妒的好兄弟，不知不覺已成了陌路人。

吳卓羲以為他們兩個能相安無事過下去，從此相忘於江湖。然而大概是天意也要他們糾纏不清，內地那麼大，吳卓羲沒想到竟也能在那裡和林峯碰個正著。

如今他們兩人同在內地拍劇，假如撞正也是正常，只是吳卓羲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和林峯住在同一個酒店，甚至就住對門。

那天吳卓羲收工回酒店房間時已經是深夜。戲的前期進度緩慢，所以如今來到尾聲大家都在趕工，吳卓羲每天跟著劇組起早貪黑，雖然很累但看大家都這麼認真，他自然不能拖後腿。所以每天收工之後，他都匆匆忙忙趕回酒店，想抓緊時間多睡一會。

吳卓羲剛洗完澡出來，聽見門外有人在敲門，開了門，還沒看清楚是誰，就被一股蠻力推進房間，門被落了鎖，吳卓羲被人壓著，背靠著墻，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吻席卷而來。

在被人吻上來的時候，吳卓羲就已經瞬間清醒過來，腦子裡警報拉響，身體也自然而然開始反抗。

然而多日來的勞累已經令吳卓羲疲憊不堪，加上對方實在太有力，吳卓羲一時無法掙脫開。

但是，所有的理由都不過是藉口。這個味道，這個身體，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他閉著眼，也能認出來這個人是誰。

“林……峯……”吳卓羲緩緩地念出那個人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吳卓羲帶著哭腔的聲音刺激了他，林峯終於慢慢移開了他的唇。他拉開了彼此的距離，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撫著吳卓羲的臉，溫柔如同對待稀世珍寶。

“好久不見了，阿羲。”

“你怎麼會在這裡？”

“昨天清掃工人過來打掃我房間的時候，神神秘秘跟我說我對麵住了一個我非常要好的朋友，我道是誰，原來竟然是你。”

孽緣，都是孽緣。

“阿羲，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林峯擁著吳卓羲的腰，將頭埋在吳卓羲頸窩。

“別這樣，我們已經分手了。”

“阿羲，我很想你。”林峯執著道。

“你已經結婚了。”

林峯愣了愣，終究把人放開。

“是啊，我已經結婚了。”

林峯失神的模樣映在吳卓羲眼裡，吳卓羲看得心疼，卻也無法，畢竟他們早就不再是毫無牽掛孤身一人。

“你過得好嗎？”

林峯點點頭，“我要當爸爸了。”

聽到這句話，吳卓羲心頭一震，心裡的苦澀如同漣漪般層層泛開。

淡然地接受他結婚，接受他當父親，但原來到頭來，時間也抹殺不掉，他還是深愛著這個男人。

“……恭喜你。”

吳卓羲回憶起他們還是小年輕的時候，那時的感情還很單純。他們說好了如果日後兩人各自有了小孩，那麼他們就各自給對方的孩子當乾爹。

想到這裡，吳卓羲笑了笑，又說，“等我這幾日的戲分拍完，我就去給我未來的契仔或契囡買出生禮物。雖然這聲契爺我是沒有機會聽到了，但是禮物還是要送到的。”

“阿羲，我曾想過，如果當時我堅持，或許我們今天不會是這種的結局。”

“堅持？堅持什麼？”吳卓羲看著他，“你結婚的對象是你當時的現任女朋友，你也很愛她。當年你對媒體連說七次好愛，為她寫歌，每個節日都費盡心思送她禮物，你說這不是真愛我都不信。或者難道你要說你的理想結婚對象不是她？”

“但是如果……”

“沒有如果！”吳卓羲打斷他，“照片那件事，在你婚禮當天Rocky已經告訴我了。”

林峯驚訝地看著他。

“阿峯，你做了最正確的選擇。我們兩個不能長久，在一開始就已經是你我都知道的事實。所以我們分開，我不難過，亦不遺憾。”

“阿羲，你知道嗎？剛剛進你房間之前，我在門口猶豫了好久。我對自己說，就讓我見你最後一次，就這最後一次，這次之後，我們就從此天涯各路人。”

最後一句話像一記重錘，重重地擊打在吳卓羲心頭，吳卓羲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不談愛情，他們也作為朋友相伴了很多年，從《大唐雙龍傳》開始，他們就是一世人，兩兄弟。他們曾約定無論誰以後能大紅大紫，另一個都會替對方開心，他們會相互扶持，一起走上事業巔峰。他們也曾約定過，他們要看著對方談戀愛，看著彼此娶妻生子，做對方小孩的乾爹，甚至還可以給兩家小孩結親。等到他們老了，也還記得年輕的諾言，天涯海角，永不相忘。

假如愛情從未萌芽。

然而人生的意外沒得選擇，沒得預測。他們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就註定要承受這樣的後果。

“阿峯，你還記不記得你很久以前的一首歌，叫《同林》，智偉他們幾個寫的。”

林峯點了點頭。

“唱一段吧，我想聽。”吳卓羲笑著對林峯說，眉眼彎彎，兩個深深的酒窩將人襯得更可愛。

“一對簡單鳥兒，飛過山水萬里……”

林峯的聲音有些許哽咽。

“那同林年代，會自信長留原地……”

吳卓羲主動伸出雙手環在林峯腰間，將自己深深埋在他懷裡。

“不再簡單鳥兒，不再甘心把臂……”

懷中的軀體在微微顫動，林峯一下一下地撫著吳卓羲的背，像在安撫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

“從成長之中失散，各自各飛……”

吳卓羲突然抬頭，重重撞上林峯的唇，撞得林峯的心都痛了。

這樣的吻，與其說是親吻，倒更像撕咬。他們就像兩只受傷的小獸，相互撫慰，一邊發出悲鳴。

一對簡單鳥兒，飛過山水萬里

那同林年代，有沒有拿來回味

也未說是分歧，是時代強搶你

抱擁沒權利，羽翼太鋒利

林峯最後離開的時候，只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我的戲殺青了，我明天就走，再見，阿羲。”

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