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leFung

十七、

连夜将论文修改完之后，第二天景博就飞去了纽约接受委员会的重新审查。而顾夏阳则回公司销假复工。而从纽约回来后，参加完学校为他办的祝捷会，景博又被父母拉去伦敦度假，因此两人都一直没机会再见面。

顾夏阳也不想特意去找景博。因为在和他再见面之前，顾夏阳必须先花时间好好想想他接下来要如何去定义他和景博之间的关系。

和他在一起的这十几天里，顾夏阳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对他异样的感情。顾夏阳这一生，交往过的女人不少，也并非没有被男人追过。但是时至今日他都非常非常确定，他喜欢的就只有女人。所以公司里的男后辈称他为“COOL魔”，那帮空姐却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而另外一个问题是，他一直将景博当成一个他非常珍视的朋友，而非女友那般随时可以换掉。他不知道以他现在对景博的感觉，是否就值得赌上他们往后一辈子的情谊。

不过无论他思考出怎样的结果，他都没办法再和现在的女朋友继续交往下去了。

就在顾夏阳陷于烦恼中时，景博先打电话约了他吃饭。

顾夏阳不喜欢等人，而景博却非常重视时间观念。所以当顾夏阳赶到他们约定的餐厅时，景博已经早就等在那了。

“Sorry，让你久等了。”

“没事，是我早到而已。”景博把菜单递给他，“你先点菜吧。”

“你那篇论文没问题吧？”

“嗯，已经通过了。”

“那就好。”顾夏阳点点头，又迅速报了一串菜名给站旁边候着的侍者。

“之前的那段时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是你的鼓励，才令我没有放弃，最终成功了。”景博边说边拿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递到顾夏阳面前，“这是给你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顾夏阳边伸手接过边开玩笑，“这么薄一份，不会是直接给我支票吧？”

把东西拆开，将里面的纸张拿出来，顾夏阳定睛一看，霎时被惊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这……你确定没拿错？”

原来里面竟然是一份某架小型飞机的购买合同和所有权归属书！

景博摇摇头，“这就是我要送你的东西。”

“……”

“我在伦敦的时候去参观一个小型飞机展览，当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我就觉得它很适合你，所以我就把它买下来了。”

“但是我为你做的，并不值得你花这么多钱买一架飞机来送给我。”

“不，Jayden，”景博眼神坚定，“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和这件事本身对我的意义，是这架飞机的价值远远无法企及的。所以我真诚恳求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份礼物。”

顾夏阳一时无言，不过人家这么费心思，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了。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顾夏阳把东西放回去包好，“你今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追女仔都没这么夸张。”

“所以我还有第二件事要同你说。”

“嗯？”

“你可不可以同我在一起？”

十八、

顾夏阳花了一点时间才确定景博说的意思就是他理解到的意思，不过这么突如其来的告白，实在是让他惊讶，尤其当这个人还是景博的时候。

“Kingsley，我能够理解人在绝望的时候受到帮助后，会产生一种很强烈的感激之情。我也都知道很多时候，这种强烈的感情可能会很容易被解读为爱情，但是你应该明白，那绝不是爱情。”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在伦敦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得很清楚，我对你的情感，绝不仅仅是出于感激。我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因有果，并且希望能够为结果负责。但可能就是由你第一次带我体验到什么是真正的刺激和疯狂开始，我也开始想要做一件疯狂的事，而我现在最想要做的疯狂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

“Kingsley，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顾夏阳以前和任何一任女伴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会考虑太多，于他而言，喜欢就交往，不喜欢就散，未来太遥远，他不会去考虑太多以后的事，所以从不烦恼。但是当他喜欢上景博的时候，他却因为未知的将来而多了很多顾虑，这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

“我知道，但是无论我们将来会面对什么困难，我都不会退缩，我亦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不单是这样，”顾夏阳小心地组织着措辞，“你本身并不是喜欢男人的，而我也不是。也就是说，我们两个都不能保证从此以后女人就对我们失去了吸引力。”

“……”

“尤其是我，你知道的，我向来风流。”

顾夏阳其实也是很想和景博交往的，可是他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在劝退景博，真真是疯了。

“两个人在一起，开心是最重要的。”景博眼神真挚望着顾夏阳，“如果日后你厌烦了这段关系，我可以退出，绝不纠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夏阳现在对景博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吃惊，更是有一种刷新了对他的认知的感觉。他从不知道，原来景博在恋爱的时候会是这般勇敢。除此之外，他又在心里偷偷窃喜着，自己喜欢的人也这么喜欢自己，谁不开心呢？

“Kingsley，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景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不过我之前考虑了很久，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发展出另一段关系。”

景博的心怦怦跳得飞快。

“最后我想，其实最幸福的，就是我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我想同你在一起而你也愿意同我在一起。”

景博终于咧开嘴笑起来，灿烂的笑容让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Kingsley，我们交往吧。”

十九、

拍拖的时候顾夏阳其实并不喜欢去对方的工作单位看望或者接人，工作和私生活绝对分开是他的原则。但是鉴于景博这个人通常在实验室一待就是一整天甚至碰上难题时还能一星期不踏出大门一步，顾夏阳觉得很有必要打破一下自己的规矩。

之前十几天一直在实验室陪着景博就已经让景博的大多数学生都认识这个人了，现今又隔三差五去接他，学生们现在一见到顾夏阳就会开玩笑同景博说，“Professor King，你的二十四孝男朋友又来了。”

知道学生们其实只是开玩笑并未当真，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责备过几次都无效之后景博也就任由他们这么说了。甚至在听到学生们这么说时，景博的心里其实是有点点甜蜜的。

不过大概顾夏阳真的太帅，而他本人又喜欢招蜂引蝶，所以偶尔也会有女学生偷偷问他顾夏阳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更甚者还要问顾夏阳的联络方式。而且有一次，还有个女生直接给顾夏阳送礼物，在场的人都起哄要顾夏阳收，不过正牌男友盯着他，顾夏阳又哪里敢。

“哇，你竟然当着你们教授的面送礼物给他男朋友，不怕考试的时候你们教授让你fail吗？”顾夏阳故意绕到景博身边搂着他，“我对你们教授这么专一，是不会轻易就被礼物收买而劈腿的。”

景博听着他似真似假的话，有些无奈，“顾夏阳，你整天来我这里就算了，但是不要到处勾女仔！”

满满的假公济私的味道。顾夏阳在心里偷笑着，嘴上却依然斗争到底，“这你就不能怪我咯，谁让我父母把我生得这么高大英俊有魅力呢！”

男朋友受欢迎，既觉得开心又有点吃醋，也是烦恼。

不过有的时候，吃醋的对象也会换人。

“Professor King，你现在和新欢感情这么好，那你的旧爱Lo Sir不是要伤心死了？”

“靓仔，”顾夏阳揽着那个好事的男生的肩，“你刚刚说的那位什么Lo Sir……又是什么来头？”

“哇，Professor原来你的新欢旧爱还没撞正过！”这是唯恐天下不乱者的幸灾乐祸。

“Lo Sir是西九龙重案组的高级督察，同教授是好friend来的，他以前也经常过来找教授，教授还帮他们重案组破过好多案。”

“是吗？”顾夏阳一副夸张的受伤的表情，“想不到我对你们教授这么一往情深，他却还隐瞒情史。”

“既然教授不忠，那他回去要不要跪键盘？”

“哈哈哈……”一个个都笑得更厉害，唯不见景博脸已经红得滴血。

“那又舍不得。”顾夏阳看着景博，眼里的温柔只有他能懂。

“顾夏阳，我发现自从你来了之后，你把我的学生带得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景博瞪他。

“这个可不是我做主的。”顾夏阳提高了嗓音，“大家说，你们舍不舍得我从此以后不再踏足这里？”

“不舍得！”女孩子们齐齐大声答道。

“看吧，众望所归。”顾夏阳作无辜状，“怪不得我。”

完全拿顾夏阳无法，景博只能转而训斥学生，“还有你们，一聊天就这么牙尖嘴利，上课又不见你们这么认真？”

“Sorry, Professor King，我们先回去了。”于是众人作鸟兽散。

“哇，有人恼羞成怒了。”顾夏阳补刀。

景博终于发现，其实顾夏阳在悉尼时留给他的轻佻的印象是完全正确的。

二十、

出于对恋人的尊重，景博还是把卢天恒介绍给顾夏阳认识，虽然卢天恒并不明白景博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其事地介绍他的朋友给自己认识。

“Hi，我是Jayden，顾夏阳。上次匆匆一见，未能好好打声招呼，不好意思。”

“没关系。”卢天恒同顾夏阳握手，“卢天恒，叫我Gordon就好。其实我有在报纸上见过你，维港低飞英雄。”

“过奖。”

“我今天这么郑重其事地约你们出来见面，是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说。”

“Jayden，Gordon是我由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我们相识了二十几年，我中学的时候闯了祸，也是他帮我担的，还害得他被退学。”

顾夏阳点点头。

卢天恒却笑道，“别这么说，当时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偷偷潜进实验室的，要说责任也是一人一半，何况我在温莎读不成书，现在不也一样好好的做到高级督察。”

“Gordon，我今天约你来，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分享。”

“嗯？”

“Jayden是我在澳洲认识的好朋友，而现在，他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景博顿了顿，“我们在拍拖。”

“拍……拖？”卢天恒一脸错愕。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拍拖。”

见景博的样子确实不像在开玩笑，卢天恒僵硬着脸色问，“但是我不记得你性取向有什么问题，认识你这么多年，也没听过你跟我说你喜欢男仔，更何况你之前还同犀利妹拍过拖。”

“是。”景博点点头，“在没有遇上Jayden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一个男人。”

“那……”

“我们的决定，都是经过我们的深思熟虑，我们亦都很认真地在经营我们的感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瞒你，也都想得到你的祝福。”

“当然。不过Kings，你真的令我很意外。”见到他们这么认真的样子，卢天恒也释然，衷心祝福好友。

景博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Anyway，我衷心祝福你们。”卢天恒又端正了神色，“Jayden，我希望你好好对待Kings，你也知道啦，他这么纯情。之前同犀利妹拍拖的时候他就已经搞得很不开心，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Of course. 我比你更疼他。”

“喂，你们够了喔！当我不存在吗？”

三人笑了一会，卢天恒又提出了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Kings啊，Uncle Antie那边？”

“我还没同他们说。”景博顿了顿，又再扬起自信的笑容，“慢慢来吧，我会说服他们接受的。”

饭桌下，顾夏阳紧紧握住了景博的手。